稟神

又到重陽佳節(公眾放假，當然是佳節）。我媽是一位傳統的母親，每到農曆節氣，都會燒香拜神，準備三杯酒，三注香，一碟水果，加上豐盛的餸菜，供奉給祖先享用。

話說童年時，有一次在房內忽然聽到我媽在飯桌旁喃喃自語，我大驚，以為她有思覺失調早期症狀。我當時立即衝出房外看個究竟，才發現原來她在稟神。少時能放假就可以了，多數沒理會是甚麼原因放假，也沒理會媽在做甚麼。

閒時無聊地想，假若我們供奉的對象真正存在的話（先不論宗教），那祂們可真是忙得不可開交。每到繁忙時段，祂們動輒接上數以千億萬計的請求，聽上無數善男信女的心聲，該優先處理哪一個Case 呢？該安排善男信女們拿籌輪候，避免過量使用急症室？還是該先聘請大量接線生和 Problem-Solving Expert，增加就業空缺，拉高薪酬，減緩經濟問題？

當然，當然，不應該問「上帝如何做自己搬不動的石頭」這樣的問題，神佛先祖們，是萬能的，自有他們解決問題的一套方法。即使警察拜關二哥，黑社會也拜關二哥，修道者又拜關二哥，關二哥還是可以披荊斬棘，過五關斬六將，為信者提供人壽保險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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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凡人是人非神，自非萬能也。子非魚，焉知魚之樂也？

嘗聽見我媽稟神時說的禱告－當然是很傳統的－都不外乎是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，身體健康，龍馬精神，恭喜發財...... 我媽對我的期望，永遠是希望能成功考入政府做公務員，人工高，福利好，無壓力，多假期，薪優糧準，備受社會尊重，嘩，好到不得之了。不知有多少澳門的年青人，以政府工的430點為目標而打拼，諴惶誠恐，營營役役。

老實說，政府工的確是份異常吸引的優差，但對於青年來說，我不認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，除非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理想，只想平穩的安度一生。畢竟，鳳凰要浴火才能重生，青少年要浴血街頭，好事多磨，沒有失敗，沒有成功，that's it and that's all。

問：你沒有資格這樣說／你虛偽，言行不一／你人工再高一點才說吧！

是的，說比做簡單容易太多，他日我若有幸能成為公務員一份子，當然會非常高興，慶幸自己終於不用捱世界了。

但這些對於現在的我來說，還是言之尚早，讓我再在跌跌碰碰中尋找適合自己發光發熱的舞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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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我害怕聽見媽稟神時的喃喃自語。

她所希望的，不是我所希望的；她所認同的，我並不認同；她向神明說，希望我能這樣這樣，我小便時心裡一直和神明連線，祈求祂們，千萬別讓我成為這樣的一個麻煩。

媽叫我快去買樓吧，快去買車吧，首期全由她付，然後每月我自己供款。她說，你可以的，我深深地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！

我是個不考子，誓死不從；從她的話，我這一生就完蛋了，從此揹上一個大龜殼，哪裡也去不了，甚麼也實現不了，小心說話，噤若寒蟬。

尚年少時，還是該如浮雲一樣，隨風漂泊，能任意成為任何形狀。

養兒十八年，憂兒到八十，我是明白的。但是，父母也要學會放手，放心讓子女在大海碧波之中暢冰，當沙灘揚起紅旗時，我自會退回岸邊，小心保護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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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時，午間時份看都市閒情，這個節目教父母要多向子女灌輸理財概念，我一想起就要打冷顫。

假如，父母都愛投機炒賣，炒樓炒股票為利是圖見錢開眼，只看短期利益，不看長遠回報，當這對父母把平生所學和價值觀一併傾囊相授予子女，世上從此多了一群年青而「典形的」醒目世界仔。

真箇是，不可一，不可再。